第3章

&esp;&esp;众人都不说话了，杨尤绫还在嘀咕。

&esp;&esp;“过会开宴我可不想见她，我同她见礼，只觉得对不起我表姐，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。”

&esp;&esp;大家纷纷开解她，别太计较这些，大不了她们一处，不同那邓氏搭话就是。

&esp;&esp;说着转了话题。

&esp;&esp;“滕府的菊花真不错，难得下雨也护得这般周全，沿路还洒了祛虫草药。”

&esp;&esp;众人都称赞滕家的花宴办的好，杨尤绫听着这才高兴了些，半个主人般招呼着大家继续赏花。

&esp;&esp;不时夜幕四合，姑娘们才陆续从花园里离开。

&esp;&esp;姑娘们走了，宴请也快开始了。

&esp;&esp;丫鬟青萱得了老夫人的吩咐，去了趟柳明轩。这是二爷同新夫人成婚的院子。

&esp;&esp;她刚站定，就看见夫人撩了帘子从房中走了出来。

&esp;&esp;夫人换了身秋香色衣裙，站在门前随风摇晃的灯笼下，好似一朵夜风中绽开的徽菊。

&esp;&esp;“是要开宴了吗？我这就过去。”她说着，从檐下走了出来。

&esp;&esp;但青萱脚下发僵，轻声把老夫人要传的话说了。

&esp;&esp;“夫人，老夫人说您打点花宴诸事实在是辛苦，不若这会儿，就留在院中歇息吧。”

&esp;&esp;话音未落，就见夫人娘家带来的秀娘子，讶异地睁大了眼睛。

&esp;&esp;青萱暗暗尴尬不已。

&esp;&esp;夫人为着花宴忙碌两三天，最后开宴、听戏却让她歇了不用去了。

&esp;&esp;青萱不知道夫人对此会怎么回应，若是非去不可，又或者掩面而泣，她该怎么办？

&esp;&esp;她被秀娘子看得脸发僵，可新夫人却只顿了顿，就应了下来。

&esp;&esp;“我晓得了，劳烦姐姐了。”

&esp;&esp;她说着，还跟青萱点头笑了笑。

&esp;&esp;说完，半分要去的意思都没再有，只让秀娘子挑灯送了她出门。

&esp;&esp;青萱哪还敢让秀娘相送，连声告退自己打灯走了。

&esp;&esp;柳明轩院中。

&esp;&esp;宴厅戏台前的灯火，照亮了滕府半边天空，连没怎么点灯的柳明轩庭院，也掠进三分喧嚣光亮。

&esp;&esp;秀娘一路盯着青萱快步离去，两条眉紧紧皱着，人走了半晌，才转头看向自家夫人。

&esp;&esp;外间掠进的光亮映在她半边侧脸上，而她抱臂又托了下巴，好似在思量什么，突然想到了，扬起脸叫了她。

&esp;&esp;“秀娘姐，今日灶上是不是做了羊肉馅的酥饼子？”她眨起了眼睛，说滕家灶上做这饼子是一绝。

&esp;&esp;“姐姐要不要去拿些来，我有些犯馋了。”

&esp;&esp;秀娘听得一愣。

&esp;&esp;旁人都在花宴上吃酒楼的席面，而她这为花宴忙碌了两三日的人，却只惦记起了灶房的羊肉饼。

&esp;&esp;秀娘想说她们也该去宴上吃席，但这话没法说，除了扫兴再没旁的意思。

&esp;&esp;秀娘抿了抿唇，轻声道好。

&esp;&esp;“奴婢这就过去，再让灶上添两个菜，您先歇会，我不时就回。”

&esp;&esp;她跟她笑着点头，“那我就等着姐姐了。”

&esp;&esp;只是秀娘到了灶上，见灶上饭菜都做完，开始收拾关门。

&esp;&esp;今日滕府宴请是从外面酒楼叫的席面，家中灶房只给下人开了火。

&esp;&esp;这会儿羊肉酥饼也只剩下两三块，厨娘不想再多做事，只想去跟着夫人们听戏，一脸的敷衍。秀娘见使唤不动她，干脆自己下厨做了两道菜。

&esp;&esp;等回到柳明轩，天都黑透了，戏台的方向更加热闹，锣鼓丝竹与咿呀戏腔渐渐而起。

&esp;&esp;秀娘提着食盒进门的时候，房中静悄悄的。

&esp;&esp;房里的人没留意她回来，只是坐在挑了灯的书案前，慢慢抄写着泛黄的药方手札。

&esp;&esp;邓家从邓如蕴的外祖时起，制成药售卖，到她爹娘当家后，邓家的成药已能在金州数得上名号。家业兴盛的时候，邓家同时开着四五家药铺，每每有新药挂牌，总要引得人围观探看。

&esp;&esp;可惜后来，邓如蕴长兄出关采购药材时出了事，半副家当连同性命都丢在了关外风沙里。

&esp;&esp;邓家至此一蹶不振，因还欠着许多外债，只能陆续变卖产业还钱。邓如蕴父母也在接连的打击中前后病逝，邓家无法在金州城留下来，最后只能回到乡下老家。

&esp;&esp;家里没了顶梁柱，但邓如蕴上有年迈的外祖母，下有长兄留下的小女儿，她不得不拾起家中祖传的制药技艺，学着制药来养这个家。

&esp;&esp;那会她才十四五岁，没有长辈教导，只能翻着祖辈父辈留下的手札，和传下来的书册，一点点地自己研习

&esp;&esp;此时秀娘进到房中，见她看书入神，没舍得上前打扰。

&esp;&esp;不想等了一会，外间的锣鼓喧嚣声，顺着风就传了过来，叮叮咚咚地敲散了她读书的思绪。

&esp;&esp;邓如蕴这才瞧见秀娘回来了，搁下笔走了过来。

&esp;&esp;“好香啊，我方才怎么没闻到？”

&esp;&esp;秀娘闻言把扣在上面的碗撤下，等她净了手，给她拿了筷子。

&esp;&esp;“姑娘饿了吧？快吃吧。”

&esp;&esp;邓如蕴是饿了，却不急着吃，看着桌上的菜。

&esp;&esp;“姐姐竟亲自给我下了厨？”

&esp;&esp;她看出来了。秀娘却没提灶房的人都跑没影的事，只道。

&esp;&esp;“除了羊肉饼，滕家旁的菜样我都瞧不上，还不如自己下厨。”

&esp;&esp;话说着，外面咿咿呀呀的唱戏声，从窗缝门边钻了进来，邓如蕴听到了，和着唱腔打了两下拍子，又顺着拍子同秀娘道。

&esp;&esp;“过几天中秋节，我给姐姐买个座儿，姐姐去听戏吧？”